幻象正风起云涌

在这个幻象丛生的月台,曾经有一列车误以为自己是垂死的金属鲸鱼,抛锚许久,还卷起虚空中诞生的海水,打湿所有等待远行的步履。而让我惊奇的是,所有的旅客都没有离开,我看到潮湿的藓啮噬他们的双脚,遂顺延而上,覆满双腿,随后只有一些零星苔藓驱入了腹和手。

我站在他们背后,仿佛在黑色的海的边缘,海里是梦一般的墨色,苍白的日光被折叠成低维度的白色海鸥,在我抬起手臂时意图刺破我的手掌,但只留下了灼烧的热。随后无数只白海鸥穿过漫漫人群,袭过我的面孔。

“喂,这车什么时候开啊?”向着凝固的背影,我发出黑色的疑问。

没有人说话,甚至也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。列车在日光下缓慢蒸发,但却又丝毫未减。人群依然沉默,但沉默却在沉默中不断增加。我忽然发觉自己的移动和语言在这座月台上都是不合时宜的,这里就像是时间退潮的古生物尸体,正逐渐干枯、开裂、崩毁,只有我是这块时间化石里游动的琥珀色昆虫。

我是不是不该说话?我这么问着自己,内野无依恃的幻象始觉聒噪与寡淡,蠢蠢欲动地寻觅一个比喻所需的全部素材。正好风潮旋起,从虚空中孕育的浮尘遂化成苍凉苦涩有着发光轮廓的静谧鹿群,沿着时间相反的方向,踏过沉默人群和停摆列车,散失在空旷的天。

就在这时,列车头忽然爆裂出熊熊火焰,像鲸鱼在海面上喷水一般。

“列车着火啦!”人群忽然发出嘶吼,我听出那嘶吼里除却对自己生命的隐忧之外,大部分是一种愉悦感。他们想转过身,却发现苔藓如同暗绿石膏一般裹挟了腿脚,只能将上半身转向后面。

原来他们是没有面孔的。没有眼睛,没有鼻子,没有嘴巴,光洁得如同洗刷过的鹅卵石。可是他们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呢?

火焰由列车头蔓延到列车尾,那景象折射入我的眼瞳内,似乎正在眼睛内烧出瓷釉一般不会退却的纹身。再然后,我发觉自己的身体正浮在空中,离月台越来越远,直到那燃烧的列车缩成一个暗夜里的火星。可我仍能听到人群的嘶吼——

“你为什么不动!”

“快来救救我们!”

“你是化石吗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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